一天中午,正赶上下班高峰,我从小市场穿过想买了菜回家。
马路本就不宽,再被两边的摊位一占,就更窄了。冷不防地,一个骑自行车的妇女从对面过来了。我忙往右躲,她也往右使劲;我再往左,她也往左。“咣!”自行车倒地,她也坐地上了。
哎,完了,这女人的胳膊比我的腿还粗,这要是打起来,肯定是秀才遇见兵啊。要是伊就地躺下,呼天抢地,狮子大张口……我顿时脊背发凉,顾不上多想,赶紧上去拉她。“摔坏了吗?要不要去医院?”我小心地问。
“上什么医院,哪有那么娇贵?!没事啊!”她一边拍打屁股上的灰土,一边说,“你呢,撞到你了吗?”
“啊,我也不要紧!”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哈哈,笑死我了!”她大笑。
“哈哈,是挺笑人的!”想想刚才两个人瞅对了眼、紧张兮兮、硬要往一起撞的那个尴尬场面,我也忍俊不禁。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那条有烟火气的老街上空。
那是个秋日的午后,天空呼啸着大风。我骑电动车载着孩子去跆拳道馆。刚拐过一个十字街,迎面而来一辆洒水车。当我反应过来,它已经离我很近了。这是双行道,如果此时转身就是逆行,而右侧则是绿化带和高高的马路基石。我躲无可躲,只好尽可能靠近马路边,让儿子钻到我风衣下面,把风衣帽子罩住头,闭上眼睛准备硬着头皮接受这次“洗礼”了;因为根据我以往的印象,洒水车、清雪车、消防车都是目中无人的,让它们停下脚步,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就在我坐以待浇的时候,它喷水的声音却忽然停了下来。我望过去,那高高的驾驶室里伸出一张男人疲惫的脸,头发乱糟糟的,他向我摆摆手,示意我先走,我愣了那么一瞬,很快就意会了,赶紧启动了车子。
风不知何时早停了,远处的高空里,阳光破云而出。
在一个深冬的夜晚,我散步归来,离家不远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辆摩托车摔在那里,摩托车直接摔了出去,护膝的挡板也摔碎了,惯性使然,车轮在那兀自飞速地转着。谁这么笨?一定又是那些舍命不舍财的外卖、快跑。我紧跑两步,想去拉起那个臃肿如茧蛹的人,他却自己慢慢爬了起来,好在是个年轻人。他果然身着美团的装束:头盔、棉衣、皮裤。饶是如此,我感觉他还是摔疼了。
“你没事吗?”我问他。
“啊,没事,谢谢,谢谢!”他连忙感激地说。
我帮他扶起那辆笨重的摩托车,把外卖货箱扶正,那个挡板已经不能用了。他把车梯支好,又一瘸一拐地往来路走去。
“你干嘛,掉了什么东西吗?”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哦,我把这块砖给放回去,天黑,别再让别人吃了亏!”他弯腰捡起一块方砖将它归位。很显然,他刚才就是被这东西硌翻了车。这些铺路的方砖在北方寒冷的冬季,被车反复压过,往往就松动了。
他重新跨上那辆破车,向我挥挥手作别,身上的那抹黄色消失在寒冷的夜色里。
生命的道场里熙熙攘攘,于我而言,他们是过客,但又不仅仅是过客.
奔波于芸芸众生里,我至今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们的容颜,他们就匆匆汇入茫茫人海里了。但是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依然会不经意间想起那妇人爽朗的笑声,洒水车司机向我挥舞的手臂,以及外卖小伙子一瘸一拐的背影。他们已然定格于我记忆深处,并终将随时间愈益清晰,时时提醒我:生活是如此之美。(华贞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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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审:战玉民 复审:程莹 终审:孙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