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送爽的日子常常会有好消息传来。
那是个空气中溢满稻谷芬芳的早晨,我刚踏进办公室,电话铃便响了起来。电话那头是统战部姜部长,他说有一位重要客人,今天下午要到集安,请我出席晚宴,并陪同参观集安的文物古迹和游览鸭绿江、五女峰。晚宴在集安宾馆,一切他都安排好了,我准时出席即可。还有这等好事?我应承得很爽快。
我和姜部长提前到了宾馆,并提前站到宾馆门前迎接客人。
暮色中,一辆轿车稳稳地划了个优美的弘线,拐进宾馆大门停了下来。车上先是下来两位青年男女,那男的够英俊,那女的也够漂亮,都戴着眼镜,斯斯文文。随后,他们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扶下来的便是名满天下的台湾作家、诗人席慕蓉。
席慕蓉戴着眼镜,个子不高,年龄有六十上下的样子,一看便知是有很深学识修养的知识女性。头一次近距离接触名气这么大的作家我一时有些惶恐。
席间,大家频频举杯,客人来了有好酒,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席慕蓉老师是应邀到吉林大学讲学。末了,刘中树校长说:“请席老师到我的家乡去看看吧。”刘校长掏出了底牌。这,便有了席慕容的集安之行。
席慕蓉来集安的消息一个晚上似乎传遍了全城,不知怎么又知道是我陪同席慕蓉。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一些熟悉或不太熟悉呈着笑脸的面孔出现在宾馆走廊里,每个人都拎着一本席慕蓉的作品集和我搭讪,让我请席慕蓉签名。这让我有些为难,不觉间我的鼻尖沁出细细汗珠,我似乎要火起来。
我在套房的外间等候,待席老师洗漱完毕,我把书递到了她面前。席老师笑吟吟地逐本签名,并写下“感谢与祝福”几个字。直到餐亭催促了才算作罢。
席老师微笑着说,她签名的书几乎没有正版,如果把版税捐出来可以建几座希望小学了。
在吉林大学,她讲了一个半小时的课,签名签了两个半小时,签到手软。
上午参观世界文化遗产高句丽遗迹。高句丽王陵的巅峰之作将军坟让席老师留下一片赞叹。在海东笫一碑好太王碑前,席老师仰起头,细细地看,细佃地听,仿佛走进历史的烟云。五号墓的壁画从勾线、着色、构图到神话故事仅仅几句,你就知道解说对于她是多余的。我多问了一句才知道:席慕蓉老师早年毕业于台湾师范大学美术系,后赴欧洲深造,专攻油画。1966年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艺术学院,多年来一直在大学从事美术教学。原来,席老师不仅是诗人、作家,原本是画家。
下午驱车去五女峰。五女峰满山红叶秋光溢彩。山路的两旁枫树在轻轻舞动着,似乎在欢迎贵客的到来。我们走进洞天皓月前的枫林,一缕缕斜阳照射在我们的身上、脸上。陪席慕蓉老师来的吉林大学那位青年女教师白杨拾一枚枫叶插上发鬓……席老师打趣地说:“五女峰应改为六女峰喽。”大家说着,笑着,枫叶的殷红铺上了每个人的脸脥。
下山的时候,席老师游兴未尽,她说,这里的枫叶太美了,回台湾择个秋季,带几个艺术家朋友专程来看集安的枫叶。
好太碑、将军坟、高句丽壁画、五女峰的红叶,还有那条碧波里流淌着故事的鸭绿江——东北那座古老的边城集安留给席慕蓉老师的记忆无疑是美好的。
临别时,我鼓足勇气把我新印出的散文集《走出森林》送给了席老师。席老师很高兴,并说她回到台湾后抽空细读,并说要写块儿评价文字。
隔年,四川的巴蜀书社要给我出一套漫画集,嘱我请名家写个序言,我想到了席老师,我把电话打到了台湾。席老师说她过几日就要来大陆,陪叶家莹老师去大兴安岭,届时把稿子寄给我。一周后,我收到了从北京保利酒店发来的快递,是席老师的手稿,这就是后来印在我那套漫画集上的《致程远》。一千多有些宽博又不失秀美的字迹一丝不苟,让我兴奋、感动、又自豪
多年后,我又见到了白杨,她随吉林省作家协会采风团来集安。当年发鬓上戴着红叶的青年女教师已是著名学者、教授、博士生导师了。五女峰的那个秋天,五女峰枫林中的情景又叠印在眼前。
席慕蓉老师回到台湾后,给我寄过来台湾版她的诗集,并嘱上海文汇出版社寄来她新出的散集《走马》。这两本书至今我仍珍藏着,珍藏着的并不只是两本书,而是刻在记忆深处一段温馨友情。
前不久,台湾著名作家琼瑶离世。琼瑶、三毛“三驾马车”还有一驾在奋蹄,让此篇短文捎去我对席慕蓉老师深深的祝福吧!
有一回我碰见了退休多时的姜部长,我问他席慕蓉来集安为什么要找我作陪?他嘴角向上翘了翘说:“文化名家应当找个文化人陪同嘛”。我时任文联主席,文联主席大概算个文化人,原来我是借了“文化人”的光!(程伯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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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审:战玉民 复审:程莹 终审:郑金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