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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不知有端午

  小时不知有端午,每年都过五月节。

  从农历五月初一这天开始,母亲会为我们配制五彩线。在当时,五种颜色的线很难淘弄,母亲细心,平时收集了一些毛线球,把毛线拆解之后重新拼接,五种颜色的线捻在一起,两头打个结,就做成了长长短短的几条,再用手量出长度,算计一番,直到确认这些线足够拴住她的孩子们。

  那时每家还要缝制一个“把门猴”,需要去供销社撕两寸红布,先剪一个见方,剩下的剪成三个布条。方的这一部分一个角缝作头,对角做尾巴,其余两个角缝成手臂,三个布条钉在尾部,然而母亲的针线活很粗糙,她缝的把门猴丑萌丑萌的,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五月节要染指甲,我们称之为“包手指盖”。染指甲的野生植物叫芨芨草,拔出它的根洗净后,再掐一点它的嫩尖,加入白矾捣碎,敷在指甲上,用大布衫叶裹上一夜之后,就会染出洋红色的指甲。

  染指甲是五月节最隆重的仪式,五月初四那天,拔芨芨草、摘大布衫叶就是我们最重要的工作。即使下雨,也要披一块塑料把这些植物准备齐整。我们在小河里把芨芨草洗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在院子里的石臼上砸,芨芨草水分足,我们用小石头砸一会儿,便跑去问母亲是否可以停下。母亲会帮我们把砸好的材料放到碗里,睡觉之前,把砸烂的材料敷在我们的指甲上,用大布衫叶裹了,再缠上棉线,睡觉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着两只手。

  五月初五这天以吃蛋为主,都是自家的鸡鸭鹅下的蛋。咸的淡的,一下子煮二三十个,一家六口人,每人吃两个鸡蛋、两个鸭蛋、一个鹅蛋。鸡蛋鹅蛋是原味的,鸭蛋是咸的,节日当天会把鸡蛋鹅蛋吃光,留下咸鸭蛋过天再吃。

  吃鸡蛋有个讲究,一定要选五月初一这天母鸡生的蛋。母亲捡起初一蛋,用木炭在上面画个记号,如果这一天母鸡们全都产蛋,母亲捡的蛋多些,大人孩子就可以每人分一个,如果这天只有三四个母鸡下蛋,就只分给孩子们吃。母亲笃信五月初一产的鸡蛋,在端午节这天让孩子们吃下,会保证孩子们一年内肚子不疼。

  天刚蒙蒙亮,还不到四点,父母就起床了。父亲去侯家沟采艾蒿,他会割一大捆艾蒿,蒿杆粗壮,堪比我们的身高。我们被母亲喊醒的时候,父亲早已把艾蒿插在房檐上,又矮又旧的百年草屋,一下子变成剪了齐刘海的新妇,羞答答焕发青春模样。

  父亲一出门,母亲就把五彩线放到外面的窗台上“打露”,接着开始用大锅煮蛋。其间和了面,醒面时去园子里割韭菜,拔小白菜。日子虽然清苦,肉还是要割上一些,把肉剁成馅,加入韭菜和小白菜,五月节这天,我家的传统是吃馄饨。

  记忆之中,每年五月节都有雾,大雾弥漫,一切都朦胧在诗意与幻境之中。

  父亲插了艾蒿,母亲在房门上挂了丑丑的“把门猴”,将打了露水得了天恩的五彩线依次绑在我们的手腕脚腕上。我们也就爬起来,褪下指甲上的大布衫叶,看着红艳艳的指甲得意洋洋,当然,食指是不能染色的,母亲说要留下食指看家。

  我们几个跑去大河洗了脸,还用脸盆端了水给父亲母亲、爷爷奶奶——民俗说,五月节这天用大河的长流水洗脸,姑娘会变漂亮,小伙会变帅气,最重要的是保证一年不得眼疾。

  这一切,都要在太阳出来之前完成,太阳一出来,所有神秘的仪式便都失去了效力。

  开饭了,二三十个鸡蛋盛在大盆里,蔚为壮观。我们挑挑拣拣,把属于自己的蛋抱在怀里,每人分多少蛋是对孩子讲的,父亲和母亲可舍不得一下子吃掉三五个蛋。

  至于五月节的馄饨,不过就是煮在水里的饺子,馅大、皮薄,裹着旧时光的味道、老家的味道。 (卢海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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